欢迎来到青海网络广播电视台!

神山眷顾 : “彩虹之路”阿尼玛卿登顶记

来源:马蜂窝作者:行行编辑:尚东发布时间:2019-02-13 查看数0

01.前言

2018年8月20日8点30分,“自由之巅”二组队员五人与协作四人登顶阿尼玛卿主峰玛卿岗日。

当晚,这条新线路线被命名为“彩虹之路”。

题图拍摄/京亚

清晨6点38分,距离登顶还有2小时的路程。 摄影/史伟

从大本营去往C1的路上 摄影/茉茉

C1通往C2的路上

阿尼玛卿山是喜马拉雅山造山运动与青藏高原之隆起而形,位于果洛藏族自治州,玛沁县雪山乡境内,距自治州州府大武镇大约80公里,距西宁521公里。

在藏族心中有四座公认的神山: 冈仁波齐 (6656米)、 梅里雪山 (6740米)、尕朵觉沃(5470米)和阿尼玛卿(6282米),其中只有阿尼玛卿是被允许攀登的神山,阿尼玛卿“阿尼”意为祖先,也有幸福、博大的意思;“玛卿”意为雄伟壮阔、黄河源头最大的山。

相传阿尼玛卿山神是活佛座前的最高侍者,是开天辟地的九大造化神之一,在《格萨尔王传》记载阿尼玛卿山神是“战神之王”,格萨尔王是阿尼玛卿山神与龙女果萨拉姆梦合而生,每逢藏历“羊年”,朝拜的人们都会顶风冒雪、跋山涉水、风餐露宿,花费7-8天的时间绕山朝拜一周,以尽了虔诚膜拜之心意,希望消除罪孽、灵魂升天,通常攀登阿尼玛卿都是先到达西宁,然后从西宁转机到大武(果洛)集合,虽然也可以直接从西宁坐大巴或者包车去大武,但旅途劳顿,而机票通常很便宜——大约200-300元。

我们这次的队长,登顶过幺妹峰的李宗利觉得,“阿尼玛卿山体非常庞大,有无限的攀登可能,也有很多的攀登乐趣,是一座非常值得尝试的雪山”,的确,阿尼玛卿位于甘肃 、青海的交界处,长350公里,宽50~60公里,如此巨大的山体,哪怕在全球登山界都显有匹敌,阿尼玛卿神山接近性一般,外界了解不多,因此攀登的人数也并不算多,主峰玛卿岗日直到1981年才由日本登山队首登成功,一直到2017年才试探性的开始有商业登山活动组织,每年队员数不超过50人(约3-4个队伍,每队队员6-8人),可以说到目前位置,登顶阿尼玛卿的人数远达不到登顶珠峰人数的零头,于是只要登顶,就是”稀有“的。

国内6000米级山峰可选的很少,而阿里玛卿则是这两年开始逐渐闪亮明星,多数来攀登的人都至少攀登过雀儿山等6000米级山峰,其中也不乏攀登过7000米,甚至8000米的爱好者慕名而来,目前国内主要组织攀登阿尼玛卿的队伍有“自由之巅”和“岩羊户外"两家,我们这次跟的是前者,这两家没有好坏,只是风格不同。

曾经有位法国登山家说过,高海拔山的攀登难度至少有70%是由于天气产生的,无论被称为野蛮巨峰的K2 ,被誉为14座8000米山峰中最危险的安娜普尔纳,还是”蜀山之王“ 贡嘎 ,或者至今登顶人数近7000的珠峰,几乎99%的山难都是天气造成,阿尼玛卿虽然山势没有前面所述的山峰那么陡峭,但这里的天气特点就是变化多端,阴晴切换迅速,甚至几乎没有连续两天的好天气,如果山神能赐予1天半的连续好天,就可以顺利登顶,如同老师李宗利所说:阿尼玛卿不是谁都可以登的,看看山神是不是能接纳你,这次攀登相隔一周有两支队伍,我们到达果洛的时候,第一只队伍刚刚”出山“回到果洛,据说他们在5800米的C2遇到的巨大的暴风雪,等待了1天半时间,因为无法预计后续天气情况,且考虑到粮食补给和队员状态,只能无奈下撤,也听说2017年的一只队伍也因为天气情况终止攀登,在我们心里就一个念头——登顶率很低,如果我们能登顶,完全是运气太好,人品将消耗殆尽,如果没登顶,太自然不过,事实上,我们几乎是非常顺利的成功登顶,但下撤就没那么得意了......

雀儿山、慕士塔格、马纳斯鲁,甚至珠峰(南坡或北玻)在商业登山领域中只有一条唯一的登顶路线,一条路绳修到顶,大家共享,而阿尼玛卿则完全不同,因为山体过于庞大,顶峰面积几乎等同于一个主球场,顶峰周围也相对平缓,所以导致看似通往顶峰的缓坡很多,这样就为不同的登山者提供了更多攀登路线的可能性,2018年之前大部分队伍采用的都是“传统线路”,这条路线最大的特点是C2要比C1低,整个线路特别漫长而疲惫,从此之后的商业队伍便开始开辟全新的线路,而且这两年几乎每次攀登的线路都会进行调整,每次都更加趋于合理,更加利于登顶且减少风险,我们这次攀登的路线就是一次全新路,准确的说是一条改良线路,因为之前李宗利老师和小海同学有过几乎类似路线的探路攀登。

这条攀登线路特点就是“简洁”,简洁的概念是“暴露感”极强,站在大本营几乎就可以看见整个线路的70%,一路几乎没有任何遮拦,甚至几乎没有明显的转弯,只要一路向前就到了。线路“简洁”,却并不简单,其最难点在C1-C2的巨大冰壁攀登,角度在45~70度之间,中间几乎没有可以长时间稳定休息的位置,加上阿尼玛卿地区的天气忽冷忽热变化多端,所有部路绳的冰锥,几乎只能用一次,第二次经过(比如下撤),就必须全部重新加固,在暴露感极强,上百公里一览无余,即使有体力也无法快速移动的冰坡上,沉浸在暴风雪中是什么滋味,可以脑补一下。

通常攀登阿尼玛卿的同学都至少登过雀儿山,或其他6000米级山峰,装备基本相同,如果已经有了,一般需要特别准备。需要说明几点:

1、鞋子尽量自己买,建议全卡式,大量冰面雪坡的连续攀登牢固稳定是第一位,提前做适应训练,租的鞋子不一定适合你。

2、配备至少两个可靠的主锁,普通锁就行,不用自动锁。

3、背负舒服的背包,能舒适承重15公斤即可,不用太大。

4、一对优质的登山杖,必须是一对。

5、提前做好体能训练,主要就是爬楼和长距离慢跑(配速7左右即可),做好自己背负除帐篷外所有装备的准备。

6、做好心理建设,能不能不登顶,你都很牛逼!适用于所有登山。

Day 1.大武一瞥

西宁到果洛飞行时间1小时20分左右,每天只有两班飞机,相距时间仅2个多小时,大家一般都会选择后面从容一些10点40的那一班,加之一般都是赶在前一天到,所以通常队友们在机场就提前会见面了,机场离大武镇中心区大约10公里左右,这里没有正规出租车,机场门口包车就行。

五人小分队机场首影,张大哥已经提前两日在大武镇适应海拔,大武海拔3750米,环境上大概属于国内5、6线城市的水平,视觉上很“荒”,路上人很少,吃东西的地方也不多,除了个别的四川人开的餐厅外,当地人的餐厅都要到晚上5点甚至更晚才开业,如果想要吃烤肉,就只能耐心等待了,镇上的大超市有个2-3家,里面的东西完全和外面的“荒”截然相反,甚至有很多的进口食品,各类水果,而且价格很贴心,需要购买补给的朋友可以下手了,不过大武并不像加都或甘孜有那么多户外用品,这里几乎是没有的,所以任何攀登用的装备都一定要提前准备好。

好酸奶要推荐: 果洛牦牛酸奶,品牌奥斯慕,好像淘宝有卖的在大武镇正北角有个喇日寺,这是格鲁派藏传佛教寺院,寺庙建在山坡上,距离我们入住的”阿尼玛卿“酒店不远,可以望见整个大武镇,坡度不大,是个适应海拔的好地方,大约1小时左右就可以看完。

摄影/小青虫8月的大武天气黑的很晚,晚上7点多太阳还高挂当空,李宗利老师上午送别第一组的队员,自己作为收尾刚刚从大本营撤回到酒店,虽然风尘仆仆,有些劳累,不过说话声音还是很”激昂“,报名阿尼玛卿攀登之前,看了两个组织方,一是自己曾经参加过雀儿山攀登的“岩羊户外”,二是李老师所带领的“自由之巅”,不可否认,从履历上看岩羊的商业带队经验似乎更多,但“自由之巅”李老师的个人经历更让人激动且心向往之,是稳妥的跟着曾经跟随过的成熟的商业队伍,还是跟着牛人感受一把真正的登山,我还是“冒险”的选择了后者,后来得知其他伙伴的想法也同我如此。

由于两组队伍之间几乎没有修整间隙,大家最关心的问题是李老师还会不会亲自带我们登顶,特别是刚开始李老师说“我尽量上去”更让大家有些失望,不过随着老师给大家介绍完大致的登山路线、行程安排和注意事项,并和大家都彼此认识了之后,李宗利老师明确表态“那我们就一起干上去!” 李老师是典型的性情中人,这句话更是给大家的安心剂。

Day 2.初识老师与“自由之巅”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近10点才装车出发,80多公里的路况并不好,几乎都是石子路,非常颠簸,但窗外的风景早已把大家”迷惑“,我不时游移在左右窗户边拍摄拍摄,似乎忘记了随路程的推进,海拔也在不断爬升,没过多久我的胃里早就开始翻江倒海,大本营下车三连吐后,直接倒进帐篷,在被催促近20分钟后,才回到餐帐里,尽量振作精神逼着自己吃午饭,似乎有点初入马纳斯鲁大本营的高反噩梦。

按惯例开始挨个房间检查大家的装备,以及确定需要租用装备的种类的数量。

二组全员和老师合影

车上除了我们的拓包装备之外,就是满满当当的各种蔬菜水果,甚至包括6个大西瓜! 

路上遇见最美的阿尼玛卿,不要在地图上找湖了,这就这是路边的一个小水塘。 

 大本营海拔4450米,四周非常开阔,正面的远山巍峨独特,似乎有点帕塔哥尼亚托雷峰的鬼魅气质,远处羊群成群结队,而近处稀疏的草地上布满了是地洞,这是鼠兔们的家——可惜小东西太过谨慎,很难看见,之前听说传统的线路的大本营需要重装徒步4~5小时才能到达,而我们这次新线路的大本营,竟然开车直接到达——很难想像车就紧挨停在帐篷外。

“接近性”最好的大本营

简单整理完帐篷,换上营地鞋就开始躺着发呆之前看过报道李老师的文章,说他“嚣张”,“张扬”,一个下午感受来看,准确的说应该是“持续的张扬”和”偶尔的嚣张“,似乎在李老师眼中,无论生活、登山、公司的日常运营都是打满鸡血的应对,他虽然经常说话语句颠倒,词语频繁重复,但所要传达给你的精神却集中而透彻,一个下午大部分时间在谈论自己的登山体验、登山故事和对于登山精神的感知和向往,并逐一介绍把他的团队成员介绍给我们,我开始庆幸我的“冒险”选择是对的,李宗利是一个完全区别于我现有经历的领队,他更像是一个老师(下文称“老师”),自由之巅协作团队也是个全新风格的队伍,他们对攀登的热爱更纯粹,做事更简单,同时商业意识薄弱,与其说领队或老大带着协作队伍,更不如说是老师带着学生或是自己兄弟,甚至是自己的家人一般。

老张和老师,当大家询问我们可否付费来让协作帮队员背负东西的问题,李老师竟然不知可否,表情流露出了一丝不屑大概意思:自己的的东西都背不动,还来登什么山啊,他坚持让大家尝试自己背负,重要的东西留在身边,这样才能每个人更好的对自己负责,我们对他们来说与其说是客户,倒不如说是一群慕名追随而来的攀登者,他不希望自己的团队提供保姆式的登山协作,他希望我们来登山是如同他们一样,首先是发自内心的热爱登山,并有着逐渐成长为一个真正”登山者“,一个Climber——而在他眼中,他自己离“Climber”这个词还差距很远,他觉得自己只是有点经验的登山爱好者,虽然他曾登幺妹峰和博格达,虽然他是中国少数职业科班出身的登山者,虽然他有着10多年的职业登山经历,虽然他的表达方式如此“嚣张”,但是你却明明能看到他眼中的“童真”,这种“童真”使得他的“嚣张”并不带任何的傲慢的姿态,登山大本营的夜晚总是如此的雷同,总是有话说话,无话找话,但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可能今天是第一夜,新鲜夜。

这里的饭菜是我经历过最好的大本营伙食,这要感谢曾与幺妹峰近在咫尺的登山小能手兼高山好厨子,亚果同学。

晚上精神好多了,出来拍星星!

Day 3.“负重”拉练和关门时间

对于很多自主攀登的爱好者来说,从自己负重从大本营到不同营地往返多次运送物资,到负重攀登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而对于大多数我们这样习惯了保姆式商业攀登的同学来说,完全自己负重攀登还是有点心理压力的,这里说的自己负重,仅指自己的纯私人装备和食物,不包括帐篷、炉具、绳索等公共物资,今天的任务是把自己除了雪线以上睡袋防潮垫之外的装备运送到C1,然后返回,也是作为海拔适应性拉练,整个路段大概分为三个地形,先是一段黑色煤渣般的碎石路,不断高低起伏,大部分可走的路很窄,并不算好走,这段路海拔几乎没有爬升;第二段是异常开阔的草甸,开阔到你只要知道大致方向就可以,不过也得随时注意前面领队的位置,否则可能虽然大方向没错,一不小心就埋头走到另一个坡去了,这部分海拔大约爬升了近200米;最后一段是碎石坡,脚下松动的小碎石,虽不至于滑坠,但会经常打滑,脚感体验不友好,曾经看过传统路线的攀登照片,去往C1的路也碎石坡——比现在这个更大更陡,在碎石坡的顶部是阿尼玛卿5100米的雪线位置,也是巨大冰坡开始的位置。

好不容易挪到C1,和大家一起瘫着休息,不着急回去一路上老师,协作和大家都三三两两如同散步一般,边走边聊,650米的爬升,早上8点多出发,下午近2点才到达,老师曾经2个多小时的腿程,我竟然走了近6小时,老师、协作和其它队友都看出来我的状态不好,高反有些明显,我虽一路拍照,但都显得勉强与迟钝,表情不畅。

今天的大本营遇到了最美的夕阳晚上老师介于今天大家表现,询问了各自的适应情况,并一再强调C1-C2这段最艰难的冰坡攀登对体力要求很高,为此他设置的了关门时间——如果下午3点前不能攀登上冰壁顶端,必须下撤,因为如此体能消耗过度,对于后续的登顶及下撤非常危险,我和老师坦然自己海拔适应比别人慢,同样我也表示过去的经验和经历告诉自己时间足够适应,以顺利完成攀登。

虽然一路状态不好,照片还是拍了一些,好镜头远没有好空气重要。

Day 4.训练日,天降彩虹

前几天第一组由于暴风雪而被迫放弃登顶的事情一直都萦绕在队员的话题间,而这几天的天气更加重了大家的担心,几乎每天下午或者傍晚的乌云密布和随后的大雨,几乎持续到日出才能云散,今天是技术训练日,算是休息日,清晨醒来又是阴天,早饭后老师重重的把自己沧桑的背包丢在地上,详细的讲解了背包的装载方法,所有装备最合理的放置位置,以及备份装备的重要性,不断强调对每一个细节考虑和检查的严谨态度,每次登山后,甚至每天都需要对装备的功能和使用情况做检查,优化不同的装备调节,甚至优化背包上一根挂绳的长度,而这些平时看似普通的细节在最危急时候或许能决定生死,“安全带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取下,即使在上厕所的时候“,老师讲了自己曾经的惊险经历,并且”慷慨“的演示了穿着安全带如何脱裤子,我记得在马纳斯鲁的时候,我真的想安全带,无奈脱也脱不下来,当时一度想把自己给剪了,具体的操作训练是协作同学们带着我们进行的,挨个训练做保护、上升器、下降器和过节点等基本动作,上午在帐篷里拉绳讲解和纠正动作细节和熟练操作习惯,下午在户外山坡上实操训练。

摄影/史伟

摄影/小树林

感谢灰色衣服的小树林同学,谢谢他扮演的石头,我们把绳子挂在他身上,进行上下练习,下午天空中云渐渐多了起来,远处一辆丰田朝我们方向开来,停在我们帐篷不远处,更靠近山的位置,这是阿尼玛卿地区的当地活佛,据老师说第二天是个非常好日子,活佛会在这里做煨桑仪式,而第二天正是我们的出发日,傍晚时分,天空云逐渐散开,天边忽现巨大的彩虹,随着天色渐暗,竟然彩虹变的越发鲜明。

老师在帮活佛这边一行用牛粪生火,恩,这才是老师的真实表情。

愿阿尼玛卿神山保佑,愿阿尼玛卿活佛保佑。

明天要正式出发了,借着帐篷的灯光,再拍一次夜空,阿尼玛卿的夜空。

Day 5,6.状态恢复,C1遇降雪

几乎所有登山出发之前都会有祈福仪式,山越高越难,祈福仪式越大,而我们这次的”仪式“不同于雀儿山的”赤脚大仙“、更不同于马纳斯鲁的邀约“煨桑”,这次完全是偶尔而得,对我们更显得格外幸运和珍惜,活佛到达,包括老师在内,大家都并不知情。

全队成员和阿尼玛卿活佛天格外蓝,因为今天不用返回,大家更加溜达着走,说说笑笑一路闲谈,休息的频率也比前一次多了很多,上午9点30出发,下午15点30到达,依然是整6个小时,今天我高反明显变弱,状态恢复很多,一路走在最前面给后面的同学拍拍照,以弥补上次全是空镜的遗憾,到达时天空已经非常灰暗,没过多久就下起了雨。

继续一路闲聊,各种休息。

C1的帐篷是三人一顶,必然是有些拥挤, 好在登山的基本都瘦,我竟然有幸和老师在同帐,他自然作为我们这个帐篷的”保姆“,帮我们烧水,煮饭......着实有点不好意思,为了第二天艰巨的冰壁攀爬,大家都睡的很早,大概晚上8点多帐篷上传来的雪声。

下午3点多,天空已经一片白色,完全没云层覆盖。

晚上8点风已经很大,能见度极低雪粒敲打帐篷的声音一直不断的持续到了天亮,看看表,已经到了原定起床的时间,7点,外面传来小海询问老师的声音,“睡觉呗!这个天走什么走” 老师懒散的说,自己心里的一种莫名的挫败感油然而生,阿尼玛卿神山果然情绪多变,第一次遇到在途中营地等天气的情况,对于我们这些登山经历极少的菜鸟来说,说心情平静都是骗人的。

茉茉同学在望山沉思 摄影/京亚

上午的C1zai子大雪纷飞 摄影/茉茉

天气差,大家都在发呆。

下午2点,天气开始转晴,但对于阿尼玛卿的多变,大家依然无法高兴,明天的好天才是最重要的。摄影/小丁

我坐起来吃了个苹果,看老师还在边上睡的格外的香,就继续躺着,一直到中午12点多,我在狭窄的空间里非常费劲的穿上衣服出帐,外面一片白茫茫,雪停了,队友们都坐在外面的石头上不说话——只有队友,所有协作都还在帐篷里,大家的失落的表情映衬着阴霾的雾气,能见度大约只有100米,山下、山上都消失在雾气中,对于6000米级的山峰,天气或许只能看运气,何况这是神山,昨天对天气的信心满满,今天烟消云散,大家坐在雾中忧伤的做着”自暴自弃“的决定:如果明天还是如此的话,能上也不上了,我们一起下撤。

下午4点多,天边开始放出光亮,浸没在身边的雾气似乎在1秒钟的时间就消失殆尽,队员们为了“巩固希望”,开始自发的堆起玛尼堆,刻上我们的名字,向神山拜叩,祝福我们登顶之路顺利。

2018年8月18日,多好的数字,刻上我们的名字。

天气完全放晴后,老师出动了。

四连发之 “我起来啦”。

老师四连发之 “我去打水”。

老师四连发之 “我要吃了” 摄影/小丁

老师四连发之 “我又困了”老师真的很能睡,直到下午5点才出帐,当然,他也很能吃,胃口太好,恩,这才是一个专业登山者善待身体的好习惯。

协作兄弟们好多了,无论大雪还是艳阳,都在帐篷里K歌! 摄影/小丁

Day 7.顺利挺进与理性放弃

穿戴完全部装备,远处的天边刚刚开始露出暖色光芒,近处的天空还是黑云压顶,整个C1营地还笼罩在黑暗中,大部分队员已经出发,最快的已经爬了近200米,我们与老师同帐的这组在最后“压阵”。 

前面缓和的碎石和冰面还算好走,但是我刚刚踏上倾斜的冰坡就忽然感到莫名的寸步艰难——和高反无关——这种艰难是新鞋带来的吗?有一点,脚踝有点蹩着,脚前掌有点疼,又坚持走了10多分钟,实在很难坚持,我停下来休息,老师从另外一个方向横切过来问我原因,让我走两步看看——他开始纠正我的姿势,告诉我哪种姿势走这种冰面是最稳的——否则很不安全、容易滑坠,起来也很费力,我试着老师的方式走了两步,刚才的艰难继续变本加厉,我一步一步的数着,第13步停下了,老师说:”之前看你走路好像姿势就有点问题,是不是脚的问题?现在还能不能坚持,你需要决定一下“,“明白,我再走一段试试,如果实在不行就放弃”,“好的,你再试试,慢慢来,不着急。” 大概又向前走了不到10步,爬到一个冰坡的小平台上,“老师,我决定放弃吧,我是腿的问题,是要计划做手术的,一直没来及做”,“好吧”,老师随后用对讲机呼叫向小海:“你带他们继续,小行要下撤了,我陪他下去,一会我看看能撤几个帐篷就撤几个,你们明天回来少背点”。

摄影/史伟

”臀肌挛缩“阻止了我的前进,我的“艰难”是跨部带来的,如果对于单斜面的冰坡或者厚的雪坡都是没问题的,但是今天的冰坡一直到顶几乎都是双斜面,以我平时的步伐已经“艰难”,加之异常坚硬,以我的走路姿势,冰抓几乎无法抓地;按老师的正确步伐,则寸步难行,再考虑到队伍的整体进度,减小协作或老师的风险,我放弃,为了以后更好的上,为了队伍,毫无遗憾。

在坚硬的冰壁上缓慢推进 摄影/史伟

从远处看冰壁上的队友们

摄影/史伟

看下面小小的帐篷,似乎已经走了很远,很高,其实还不到路程的1/3。摄影/小树林

我们很快就回到了C1营地,回头向上望去,大家已经靠近冰岩横切的位置,速度不快,但很均匀,老师不紧不慢的把帐篷拆了晾干,烧水吃东西,而我一直望着大家向上的背影,巨大的冰坡上几个黑色的小点,一条断断续续的线直达领队小海的脚下,马纳斯鲁那沿着路绳,满地被脚印踩的稀碎的山路,如狂欢后的滑雪场般萧瑟,而阿尼玛卿正如小丁所说,“这是我遇见最干净的山,干净到如果我们不走,就没有路。” 冰坡上的阴影逐渐被烈日推开,不知道上面的温度是不是犹如当年马纳斯鲁般炙烤,虽然我只是远观,却真切可以感受到攀爬的那份艰难 : 几个小时的无遮的持续暴晒,无法踏实坐下停留,体力再好也无法快速通过。

小丁在快速攀登 摄影/史伟

从下面望去,右上角就是我们的队员。

摄影/史伟

小丁和小青虫同学,可以看出坡还是很陡的。摄影/史伟

等帐篷晾干,老师打包完毕,我们离开C1的时候已经中午12点半,从下面望去,大家已经到达最后一个“台阶”,领队小海已经接近坡顶——比预计的速度要快很多了——原计划下午3点的关门时间,大概会提前近2小时。

老师开始收晾好的帐篷因为视差的原因,其实上面还有不短的距离,抵达坡顶前的最后一段雪已经厚了起来,脚几乎完全陷入,走起来费力很多,队伍实际到达坡顶的时间大约是下午2点左右,比原计划提前了1小时,最先达到坡顶的是张大哥,然后是丽江酒店老板京亚,然后是越野女将茉茉,最后的是我们一起登过雀儿山的小丁和小青虫同学,坡顶的海拔接近5700米,大家在坡顶休息了半小时多,补充能量后继续前进,剩余的路虽然非常平缓,没有多少爬升,但大家的力气已经消耗不少,加上结组前进的节奏限制, 到达5800米C2大本营时,已是下午4点过半。

登上坡顶的最后一段。摄影/京亚

下午2点,大家到达坡顶。摄影/史伟

茉茉很爽的望着刚刚走过的路,拍了自己的脚。摄影/茉茉

听说大家已经安全到C2,而且都状态很很好,我们大本营的人就放心了,晚上和老师以及因为肚子疼没能上去的协作亚果聊了很久很久,天南海北,一直聊到凌晨12点才睡,希望神山保佑,希望明天天气大好,冲顶成功,一切顺利。

C2孤独的四个帐篷, 摄影/京亚

摄影/茉茉

从C1的两个晚上开始就一直和老师聊的很对胃口,知道了除了登山之外老师的两大爱好“木头”和“盆景”,知道了老师最爱唱的林子祥的“谁能明白我”,每每唱到“途人路上回望我 只因我的怪模样”时,大家总会相对大笑,或许我们都是认定了自己方向,哪怕独行向前的人,或许我们有很多决定在世人看来都是那么的不可理解和价值相悖,但又怎样呢,活成自己希望的样子就好。

Day 8.熊出没,神山扬眉。

凌晨2点多起床,简单吃了点东西,大约3点开始向顶峰结组出发,出营地后大约不到100米就开始缓慢的爬升,经过3~4个缓坡的爬升,便到达通往顶峰的最后一个50多米的坡度前,据小丁描述,这段雪忽然变深,几乎可以没到大腿,天黑攀登是轻松而简单的,只要望着头灯照亮的方寸之地,不知道前方有多高、有多远,无需压力也没有压力,只要努力把当下的每一步走稳、走好。 

凌晨三点出发,原谅那么模糊,能有影就不错了 。

 摄影/小树林

清晨5点,天空已经开始泛着蓝色。摄影/小树林

摄影/史伟

清晨6点半点,已经走了4个小时。摄影/史伟

茉茉这张应该是本次的最美人像照 摄影/史伟

登顶之前天已经放亮——朝霞万千,眼看又是一个不错的天气,而不到1小时,当8点半站大家站在坡顶的时候,能见度忽降,几乎完全遮挡住远山的视野,平台很大很宽,足有一个足球场的大小,这就是阿尼玛卿主峰 :玛卿岗日,海拔6280米。

上午8点30分全员登顶 摄影/阿楚

全体登顶协作,赞!吃完早饭,我和老师就守在帐篷里等待上面的消息,直到9点多小海才呼叫老师: 全员登顶,状态不错,已经在下撤中,大约10点钟开始我就把相机镜头当做望远镜在营地观察远处高高的雪坡,等待有小黑点出现在冰坡上,中午12点左右,大本营的天空开始乌云遮蔽,远处的上空清澈通透的蓝已被浓郁厚重的白替代,小海的对讲机为了保持电量,只作为单向联系使用,距离上次消息时间已经3个小时,我们早已没心思聊天,嘴里嘟囔着“他们肯定都顺利的,肯定没问题” ...... 剩下的时间都在发呆等着对讲机响起。

中午的大本营已经乌云弥漫大约1点多,老师的对讲机终于响了,小海在那头稍显惊慌的报告:“老师,老师,我,我绳子不撤了”,“啊,为什么啊”,“在周围发现有很多脚印,看尺寸应该是熊的脚印”,“那有什么关系啊,没事儿啊”,恩,老师的逻辑应该是撤绳子和熊不是一回事,后来问起,说看脚印和方向,不止一只熊,而且脚印非常清晰,说明时间不久,老师让小海保持对讲机通畅,继续下撤,遇过熊脚印不久便开始下大坡了,大约到下午2点,我终于看见有雪坡上三三两两的小黑点开始出现。

9点多开始下撤的时候,天空还一片大好。摄影/史伟

10点多,天空便开始云层变多。摄影/史伟

越走雾气越大 摄影/小青虫

逐渐已经被雾气完全遮蔽 摄影/小青虫

在靠近大坡的位置,发现确拙无疑的熊脚印。摄影/茉茉

上山的右边的小黑点是他们下撤到坡的中间,左边的三个小点是自主攀登的另一个小队伍大坡上早已白茫茫一片,能见度不足5米;在最前面开路的小树 林同 学,发现冰锥因为上午温度太高,几乎全部发生的松动,必须挨个全部重新打入;为了保证大家的安全,无论坡度是否变缓,都必须用下降器完成,每段个绳结之间只能容纳一个人使用下降器,多种原因让队伍的下撤速度非常缓慢。

下午三点左右,阿尼玛卿山已经完全被乌云笼罩下午4点多,大本营大雨,上面肯定已是大雪,能见度极低,只希望不要再有大风,如果羽绒服或冲锋衣被浸透,人却挂在坡上难以下降,失温是非常危险的,在大本营早已无法看见雪坡,非常的焦虑,老师开始呼叫收队的小海和开路的树林,雨越下越大,亚果已经在5点左右先出发去C1迎接他们了,我和老师已经很久没有话,呆呆的看着帐篷外的大雨,对讲机中传来消息,“队员已经下撤到C1”,本来大家都以为队友们都无法摆脱C1到大本营被淋的厄运了,居然这个时候转小了,小海、小树林都劝说不用老师去帮忙的,但作为老大,怎么可能做的住呢—— 老师开始收拾装备,背上空包去帮他们背东西,而我留在大本营守着厨房,守着萝卜汤。

我留守炖萝卜,晚上8点,天开始明显暗了下来,雨也停了,我拿着相机守候在他们回来的必经路上,希望大家快点到,趁着天黑前,我能给你们拍下回到大本营第一时间的画面,还好你们给力,8点15分大部队几乎同时达到了,而最后的到达的茉茉同学,虽然没有太黑了,没办法拍照了,但我帮你背包了有没有,后来得知,大家几乎没有淋雨,而且在坡上除了能见度很低外,风并不大,神山非常佑护我们了。

晚上8点15,小青虫率先回来。

登顶回到帐篷的队友们早上3点出发,晚上20点15左右到达大本营,连续攀登超过17个小时,你们硬是跳过了原本下撤中计划停留一晚的C1,这是2组所有队员目前的最高连续攀登时间纪录,当年马纳斯鲁登顶下撤连续攀登也不过16个小时,大家都是英雄,吃完晚饭已经是9点多,大家困倦却没有睡意,想着今天的登顶和下撤,也想着明天出山后自豪的朋友圈如何发,这不仅是一次6000米山峰的登顶,更是一次全新线路的首登,更是神山的接纳与眷顾,小丁提议,既然出发前神山为我们带来了彩虹,那这条新线路就被称为“彩虹之路”吧。

摄影/阿楚

写在最后

这份登顶记因为各种原因拖了近半年,还好在农历新年到来之前完成了,这份记录完成之时,我的老师,也是我的朋友、兄弟——李宗利刚刚获得了2018年度户外金犀牛奖之最佳攀登成就奖,以表彰和鼓励他和大徒弟小海同学在10月份完成的贡嘎新线路攀登——这是中国人时隔61年的再次登顶这座死亡之峰,这条路线被命名为”无畏“,他也成为世界上唯一同时登顶蜀山之王与蜀山之后的人。

在这份记录完成之时,影响我30多年,阻挠我继续攀登的”臀肌挛缩“的手术也已经做完,进入漫长的康复期,阿尼玛卿回来之后,很多朋友都好奇我为什么没有登顶,但我却每每都打断他们——因为这并不重要,重要的事这次我遇到一位充满力量,无私教授,执着爽朗,平易近人的兄弟;遇到了小海,小树林、史伟、阿楚、亚果,这样一个单纯、团结、有趣和充满活力的团队;遇到一种完全不同于现有商业登山服务的姿态和模式,深深感受到了老师所传达的攀登精神,这种精神不在乎你有没有登顶,甚至不在乎你是否开始攀登、是否喜欢攀登,这种精神适用于生活工作的方方面面——这种理性的坚持、感性的执着无时不浸染着我,我唯一感到惭愧的是,老师陪我下撤,没能率领大家登顶,最后想说,如果你已经开始厌烦纯粹保姆式的商业攀登,而想学会真正靠自己的力量攀登,逐渐成为一个登山者的话,跟着李宗利,跟着他的队伍自由之巅,没错。

阿尼玛卿 C1第一天下午。

感谢图片提供(部分先后):阿楚、史伟、小树林、京亚、小丁、茉茉、小青虫。

感谢C1-C2-登顶 期间信息提供:小丁、茉茉、老张、京亚、小青虫。

全文结束,谢谢观赏。